江风卷着细雪掠过甲板,孙策的战马不安地刨着被冻得僵硬的滩涂。十万大军如黑色洪流般登陆,铁甲与兵器碰撞声惊起芦苇荡中一群寒鸦。就在此时,夏口方向烟尘骤起,一队快骑踏着薄冰疾驰而来,为首之人赫然是张纮。
"停!"张纮猛地勒住缰绳,枣红马前蹄腾空嘶鸣。他的貂裘披风上还沾着细碎雪粒,胸口剧烈起伏间,竟在寒冬里沁出薄汗。江东众将下意识按住剑柄,刀鞘与铁甲摩擦出细碎声响。
孙策策马上前,古锭刀的环首随着颠簸轻响:"子纲何来如此之速?"
"主公!"张纮滚鞍下马,几乎是踉跄着扑到马前,"为何......为何已然动手?"他抬头时,镜片后的双眼满是焦急,"与刘表的和谈刚有转机!"
孙策放声大笑,呼出的白气在晨光中凝成雾霭:"料想你与刘表谈判,必是艰难。不先挫其锐气,那老儿岂会乖乖就范?"他马鞭指向焦黑的夏口城墙,"你看,如今夏口已破,刘表想必夜不能寐!"
"罢了!"孙策猛地扯动缰绳,战马长嘶着原地打转,"既然和谈无望,便无需再费唇舌!子纲且去歇息,我江东铁骑自当一路横推!传令全军——"他的声音突然拔高,震得江面冰层微微颤动,"直取江夏!"
张纮跌跌撞撞地奔到孙策马前,发冠歪斜,锦袍下摆沾满泥浆。"主公!万万不可进兵!"他抓住马缰,喘息间白气凝成霜花,"我已与刘表谈妥,他愿为我军借道!"
孙策猛地勒住缰绳,战马人立而起,嘶鸣声惊散了低空盘旋的寒鸦。"什么?"他俯身盯着张纮通红的脸庞,"这刘表老儿吃错药了?怎会如此轻易松口?"身后众将窃窃私语,兵器碰撞声混着风雪,在寂静的滩头格外刺耳。
张纮抹了把额角的汗珠,强笑着拱手:"将军神威盖世,江东兵锋锐不可当。刘表想必是忌惮将军虎威,不敢再作他想。"他眼角余光瞥见远处夏口城头未熄的硝烟,心中暗自叫苦——原计划的威慑恰到好处,如今夏口沦陷,不知刘表是否会生疑。
孙策仰头大笑,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成雾团。他伸手重重拍在张纮肩上,震得文士踉跄半步:"好!好!还是子纲先生手段高明!"他环视四周将士,银白战甲在雪光中熠熠生辉,"传令下去,全军原地休整!备酒,为子纲先生接风!"
话音刚落,四周便响起一阵欢呼。孙策继续说道:"寒冬领兵本就不易,如今又有这等喜讯。将士们连日奔波,也该好好歇息。"他目光扫过远处连绵的营帐,"摆下酒宴,为子纲先生庆功!待到明日,再踏平江夏!"
当晚,营寨内灯火通明,酒香四溢。篝火映照着将士们的笑脸,烤肉的香气混着欢声笑语,驱散了几分冬日的严寒。孙策亲自为张纮斟酒,却见他推辞道:"主公厚爱,只是在下不胜酒力,不敢多饮。"
孙策也不强劝,放下酒壶,目光深邃地望向江夏方向:"子纲先生,你说这刘表,为何突然转了性子?"他摩挲着酒杯,声音低沉,"此人素日里优柔寡断,如今反倒痛快借道,其中必有蹊跷。"
张纮心中一紧,却仍保持着镇定:"将军英明。不过依在下看来,刘表许是被将军的气势震慑,又或是权衡利弊,深知与我军为敌并无好处。"他顿了顿,又道,"不管如何,借道已成定局,这对我军西进长安,总是有利无害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