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亲沉默地蹲在门槛上,一夜白头。
母亲本就脆弱的心脏再也承受不住,被紧急送往县医院。
父亲在电话里的声音疲惫而绝望,带着哽咽:
“儿子……你到底在外面……惹了啥大祸啊?”
“你妈她……她受不了啊……”
电话这头,孟华清握着冰冷的手机,听着父亲破碎的声音,感觉自己的心被生生挖了出来,在油锅里反复煎炸。
他张着嘴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,只有滚烫的、带着血腥味的泪水汹涌而出,模糊了眼前破旧出租屋里的一切。
他才是那个该下地狱的人,为什么偏偏是父母替他承受这无妄之灾?
他成了网络世界的“贱民”,一个被千万人用虚拟的石头砸向现实深渊的活靶子。
每一个社交平台账号都被扒出,留言区成为污言秽语的垃圾场。
有人给他P了遗照,配上恶毒的挽联。
他像一只被钉在数字十字架上的虫子,在亿万目光的凌迟下,无声地流尽最后一滴血。
世界变得无比逼仄,只剩下这间弥漫着绝望气息的出租屋,像一个巨大的、正在沉没的棺材。
失业和网络暴力像两条冰冷的毒蛇,死死缠住了孟华清的脖颈,将他拖向窒息。
他试过挣扎。
他打印了几十份简历,试图在人才市场拥挤的人潮里寻找一线生机。
然而,当那些HR或猎头看到他的名字,再抬头仔细辨认他那张因失眠和焦虑而憔悴不堪、却又因网络传播而“闻名遐迩”的脸时。
他们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,变成了毫不掩饰的警惕和排斥。
一个年轻的女HR甚至在他转身离开时,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对同事说:
“就是那个拖狗的死变态,谁敢要啊,招进来不是给公司惹麻烦吗?”
这句话像冰锥,刺穿了他最后一点可怜的尊严。
简历如同废纸,石沉大海。
偶尔有一两个面试电话,对方在确认他是“那个孟华清”后,便立刻客气而冰冷地挂断。
生存的大门,对他彻底关闭。
房东,一个五十多岁、精于算计的本地男人,第三次敲响了他出租屋的门。
这次,他没有再客套。
“小孟啊,”房东靠在门框上,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孟华清凹陷的脸颊和布满血丝的眼睛:
“不是我不讲情面。你看看现在弄成啥样子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