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凉王府,正堂。
沉香木的淡雅香气,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与硝烟,并未因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而消散。
天机阁主,一身青布旧袍,头顶竹笠已摘下,露出一张古朴无波的面容,唯有那双眸子,偶有流光闪过,似能洞穿人心。他并非孤身前来,身后跟随着两名气息沉凝如渊的中年道人,显然是天机阁内不轻易示人的护法之流。
“阁主大驾光临,有失远迎。”徐骁端坐主位,声音平稳,听不出喜怒。他今日未着王袍,仅一身寻常锦衣,却自有一股沙场沉淀的巍峨气势,与天机阁主那份飘渺出尘,隐隐对峙。
李淳罡依旧是那副懒散模样,寻了个偏僻角落的太师椅,自顾自斟酒,仿佛堂中一切皆与他无关,只偶尔眼角余光扫过那老道,带着几分审视。
“北凉王客气。”天机阁主稽首,声音平淡,却自带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,“老朽此来,一是为我阁中弟子先前在贵地多有冒犯,向王爷致歉。二是,闻听北凉近日风波迭起,特来拜会,看是否有老朽能略尽绵薄之处。”
他言辞恳切,姿态放得极低,仿佛真是来睦邻友好。
徐骁嘴角微不可查地牵动了一下,未置可否,只道:“阁主有心。北凉苦寒之地,些许宵小作祟,倒也翻不起大浪。请茶。”
自有侍女奉上香茗。
天机阁主端起茶盏,轻呷一口,目光却似不经意般扫过堂内陈设,乃至庭院深处。一股无形无质的神念,如水银泻地,悄然弥漫开来,试图窥探这座王府的虚实。这神念精妙至极,避开了王府明面上的诸多禁制,如春雨般润物无声。
徐骁端坐不动,面色如常,心中却冷哼一声。这老狐狸,果然不安好心。
李淳罡持杯的手微微一顿,眼中闪过一丝戏谑。
当那缕神念试图深入王府核心,接近后院某处被重重阵法守护之地时,异变陡生。原本平静的空间,骤然泛起层层涟漪,仿佛平静湖面投入巨石。【瞒天过海阵图】无声运转,与那深藏的“替身鼎”气息交相呼应,形成一片混沌难明的区域。
天机阁主的神念甫一触及,便如陷入泥沼,又似被无数面镜子反复折射,再也无法感知分毫。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中,第一次露出一丝讶异。
“王府之内,竟有如此隔绝天机之物,看来北凉底蕴,远超老朽预料。”天机阁主放下茶盏,神色如常,仿佛方才的试探从未发生。他话锋一转,直入正题:“王爷,明人不说暗话。老朽此来,确有一事相商,或可解北凉燃眉之急。”
“哦?”徐骁抬眼,“愿闻其详。”
“北凉龙脉受损,气运不稳,此事想必王爷比老朽更清楚。”天机阁主缓缓道,“长此以往,于北凉基业不利。我天机阁,恰好对龙脉滋养、气运梳理,略有心得。若王爷信得过,老朽愿出手相助,为北凉稳固龙脉之心。甚至,可提供一些上古残篇,助北凉英才更进一步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落在徐骁脸上,带着一丝深意:“当然,天机阁从不做亏本买卖。我阁中对传说中的九鼎碎片,素有研究之心。若王爷肯开放部分‘研究权’,让我阁中长老参详一二,龙脉之事,便包在老朽身上。”
好一个“研究权”!徐骁心中冷笑。这老家伙,胃口倒是不小,一张嘴便要染指北凉的根本。
他端起茶杯,吹了吹浮沫,淡淡道:“阁主的好意,本王心领了。北凉龙脉之事,自有我北凉子弟设法,不敢劳烦天机阁。至于九鼎碎片,乃先祖遗泽,事关重大,恕难外借。”
拒绝得干脆利落,不留半点余地。
天机阁主脸上笑容不减,似乎早已料到此节。“王爷快人快语。只是,九鼎干系太过重大,早已非凡俗之物,仙凡瞩目,各方势力皆在暗中窥伺。北凉如今虽强,若想独吞这泼天的好处,怕是会引火烧身,成为众矢之的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