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错,的确是有一些门阀世家存在几百近千年之久,可人们往往只记得这些存活下来的世家,却是记不住乱世中那些在乱军屠杀之下一夜除名的门阀。
只经营朝堂是不够的。
而房家又不擅长兵阵之道,那么投靠一个有潜力的军阀便是唯一的选择。那些能传承千年的世家,哪一个不是在天下动乱的时候跟对了人?
宋言麾下的士兵虽然不多,却是房海从未见过的精锐,若是再给宋言几年时间去发展,等到天下大乱真个降临的时候,宋言麾下的士兵将会成为决定宁国未来走向的,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。
是以,在房海看来,将重宝压在宋言身上是完全可行的。
只是再看房灵月的神色,房海就知晓这个长女大概是没将自己的话听进去,可惜,他若是有个嫡女,又何至于将希望放在房灵月的身上?
“罢了,罢了,你且去吧。”随意的摆了摆手,房海有些无奈的说道。
房灵月领命离去。
房海便又伏在桌案上,开始研究手中的这一份奏章。
奏章其实是写完了的,只是还是要等宋言看过之后,才能决定要不要递上去,上一次的时候房海海不至于这般麻烦,但现在吗,绞杀两万倭寇的那一场冲突,已经证明了宋言的分量,他不得不比之前更加慎重。
他有种预感,过不了几年,很多姓氏要消失在中原的历史。
不管怎样,高阳郡主好歹也是房家儿媳妇,宋言见了也要叫一声表姐。
有这一层关系在,便是房灵月那边不能成,至少双方的关系也不会变的太差。
这样想着,便稍感安心,目光凝视着奏章,可房海的眼瞳中却完全感受不到焦点,他正在思索着什么,实际上在房海眼中,现在的宋言已经有了成为一个军阀最基本的资格。
手底下,有一支三千人的军队。
人数不多,却清一色都是重甲兵,战斗力极强,以一敌十不在话下。
能大规模制造重甲,那天晚上在宋言离开之后,房海虽并未向重甲兵讨要却也亲手触摸过,那重甲的质量远非宁国现在盔甲可比,那长刀,每一把都堪比百锻刀,甚至还要更加坚固,锋利,说明宋言绝对掌握了一种更加先进的炼铁法,如此若是想要扩军,兵器盔甲都有保证。
洗劫了倭寇的老巢,他并不清楚究竟抢回来多少财物,但看那一口口箱子,数量怕是不下百万之巨,在很长一段时间不用担心银钱问题;而且,白糖和茶叶两项生意,又能源源不断给宋言带来夸张的收入,有了钱,就有了粮。
彻底清理宁国倭患,这是几十年来宁国面对外敌最大的一次胜利,沿海地区的百姓怕不是都要给宋言立长生牌了,这便有了名。
有兵,有钱有粮,有名声……
倘若他是宁和帝,怕是那龙椅都坐不安生。
若是坐镇辽东的时候,在面对女真的战争中再获战功,与辽东再经营几年,恐怕就是割据一方的诸侯,甚至有了争霸天下的底蕴。
可惜,房灵月虽生的漂亮,却是个蠢的。
二女三女虽然更加聪慧,然,根据自己掌握的情报来看,这宋言似是喜欢年纪比他大一点的,姐姐型的。
比如……顾半夏。
比如,最近多出来的那个小寡妇。
……
深秋的天气,有些萧瑟。
原本的绿树成荫,现在全都变成光秃秃的一片。
宋言手持一副画卷,身侧跟着杨思瑶和顾半夏,还有步雨,行走于松州城的街道。这幅画,据说是大汉王朝时期,某个知名画师所做,虽然宋言欣赏不来,但杨思瑶却说这幅画价值至少好几万的白银,可以当做登门拜会的礼物。
毕竟要去房家,礼物自然文雅一点更好。
直接送钱太俗,而且宋言也不舍得。
刘义生倒是没跟来,他正在宁平县外监修京观,说是准备设计一款新颖的,更具美感的京观……虽然宋言无法理解,一大堆的人头,究竟从哪儿来的美感。
他是上午就来了松州,先是去了一趟西林书院。
西林书院是松州府最大的书院,乃松州文气汇集之地,听闻倭寇进犯,西林书院的院长令狐庆丰虽已年迈,面对宁国国土被侵犯却是不能坐视不理,率领西林书院的学子,手提三尺剑,英勇抵御倭寇,然后……全战死了。
实为宁国学子楷模。
宋言眨着眼睛,不知道这样的借口能不能糊弄过去……当然,不管怎样,这口黑锅倭寇是背定了,反正死人又不会说话。
只是,小姨子做事还是有些毛糙。
都说令狐庆丰抵御倭寇去了,那书院里面为何还到处是血?弄得跟屠宰场一样,还得宋言花费了半天时间才算清理的像样了一点。
书院和房府相隔有些远了,但横竖无事,距离拜帖约定的时间还早,宋言更喜欢在这城中走一走。
“杨家那边有什么动静?”散步之时,宋言便随口问道。
“很安静,没有给我安排任何任务,只是要我在洛家正常生活即可。”杨思瑶摇了摇头:“不过我听说最近一段时间,杨家在大幅收缩家族的势力,约束家族子弟的行为,甚至在朝堂上也不再跟宁和帝针锋相对,还让渡了一点利益。”
杨思瑶的眉头皱的很紧,这不像是杨家的做派。只是目前线索太少,她唯一能确定的便是,杨家应该在谋划着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