茶水间的灯光惨白刺目,卢修斯倚在纯白的陶瓷台面上,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截缺失的小指。记忆如潮水般涌来,将他带回那个改变命运的夜晚。
白玉城拍卖厅内,刺眼的水晶吊灯将整个空间照得如同白昼。所有宾客都穿着纯白礼服,仿佛一群漂浮的幽灵。卢修斯跪在大理石地面上,额头紧贴着冰凉的地砖,能清晰看见自己映在光洁地面上的倒影——金丝眼镜歪斜地架在鼻梁上,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。
“三百七十万第三次。”拍卖师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,“成交。”
维罗妮卡就站在他身旁,雪白的长裙垂落在地面,像一滩凝固的牛奶。她纤细的手指正轻轻抚摸着拍卖目录上那枚古董怀表的图样,鎏金表盖上缠绕着荆棘与玫瑰的纹路。
“真遗憾。”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。
卢修斯知道这三个字的分量。三个小时前,维罗妮卡在私人沙龙里把玩着同系列的表链时说过:“这套藏品,缺了怀表就不完整了。”而现在,因为他的失误,这套藏品永远无法完整了。
他能感觉到四周投来的目光——那些白塔集团的高层们虽然保持着恭顺的低头姿态,但眼神里满是幸灾乐祸。竞拍得手的外都市代表正在包厢里举杯,玻璃杯碰撞的清脆声响像刀子般扎进他的耳膜。
“女士。”卢修斯突然抬头,这个违规的动作引得周围响起抽气声。他的镜片反射着冷光,声音却异常清晰,“请允许我……弥补我的失职。”
维罗妮卡微微侧首,雪白的脖颈在灯光下如同瓷器。她没说话,只是用戴着蕾丝手套的指尖轻轻点了点拍卖台。
银光闪过。卢修斯左手抓起台面的纯银拆信刀时,听到身后有人倒吸凉气。刀锋很利,这是当然的——白玉城的所有器具都必须完美无瑕。“咔嚓!”,他毫不犹豫地挥刀斩下,刀刃切断骨头的闷响让最近的侍应生直接晕了过去。
鲜血呈喷射状溅在雪白的拍卖目录上,有几滴甚至溅到了维罗妮卡的裙摆。卢修斯看着那截滚落的断指,突然想起小时候在白玉城花园里见过的红山茶——也是这般艳丽的红,落在雪地里。
“这是我的代价。”他弯腰拾起断指时,断口处的鲜血还在淅淅沥沥地滴落。将断指呈到维罗妮卡脚边时,温热的血珠在她锃亮的鞋尖上绽开一朵小花,“下次……不会让您失望。”
整个拍卖厅静得能听见血滴落地的声响。维罗妮卡忽然笑了,她弯腰时垂落的银发扫过卢修斯染血的手背。
“很好。”她捏着他下巴的力道让他感到刺痛,“我期待你的表现,卢修斯。”
茶水间的门被推开,卢修斯从回忆中惊醒。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,他看向自己残缺的右手——那里早已愈合,却永远少了一截小指。就像白玉城永远纯白的表象下,藏着无数鲜血淋漓的秘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