偏偏今日又是陆家的大喜之日,可陆嘉衍和小龙哪还顾得上这些,连给宾客敬酒都顾不上,心急如焚地匆匆朝着医院赶去。
当他们赶到医院,看到躺在病床上气息微弱的老孟时,心中的悲痛如决堤的洪水般再也抑制不住。
陆嘉衍缓缓走到床边,低着头,声音里满是自责与懊悔,喃喃说道:“我……我把他们想得太好了,我竟天真地把他们当人看啊……”
小龙则“扑通”一声跪在床边,额头一下又一下重重地磕在地上,每一下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嘴里不停地念叨着:
“师傅,您的仇,我都记在心里了。今后该怎么办,小龙心里有数,您放心……”那一声声坚定的话语,如同誓言,在病房中回荡。
思媛早已急红了眼,催促着众人搀扶他们回去。一路上谁都没有开口,个个垂着头,像是被霜打蔫了的庄稼。
陆嘉衍的拳头攥得发白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肉里,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:“给老孟哥收殓,要风光大葬。让全京城的老少爷们都知道,这是咱们华夏的英雄!”
他的声音突然拔高,像把出鞘的刀,“告诉大伙,他没输!是被那些不要脸的东洋畜生害死的!”
暮色沉沉地压下来,陆嘉衍的眼底却烧着两团火。来民国这些日子,他头一回这样真切地尝到洋人欺压的滋味。那裁判席上明晃晃的偏袒,就是摆明了欺负人。
“少爷,我想去报仇。”小龙突然从阴影里站出来,声音压得极低,却像淬了火的刀。
陆嘉衍没说话,只是狠狠掐灭了手里的烟,火星在指间挣扎了一下,彻底熄灭。
他一把拽住小龙的胳膊:“走,喝酒去。”夜风卷着凉意灌进领口,他的声音比风还冷,“这仇得报,但不是现在。咱们积弱太久了,弱到连东洋人都敢在咱们的地界上杀人!”
他猛地一拳砸在路边的梧桐树上,枯叶簌簌落下,“要是咱们真还是那个泱泱大国,他们怎么敢?怎么敢!”
二荤铺的灯笼在风里摇晃,大年初一本该歇业,可今晚却反常地亮着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