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叫张二狗,老家山东,是宁远侯李长风手下的一名燧发枪手。三个月前,我跟着探险队长吕俊生开启了美洲的探险之旅。
我永远记得第一次望见美洲海岸的那个黎明。铅灰色的海平线上突然跃起连绵的雪山,晨雾中隐约传来海豹低沉的鸣叫。站在桅杆上的了望手突然用山东腔嚎起来:"娘嘞!会走路的树!"——后来我们才知道,那是加利福尼亚的红杉林。
"把弗朗机炮罩上油布!"王铁柱踹了脚正在呕吐的新兵:"都精神点!别让生番看笑话!"二十条福船在雾气中排出雁翎阵,船首的青龙旗耷拉着,沾满了横跨太平洋时结的盐霜。
最先出现的独木舟只有柳叶大小。皮肤赤褐的土人站在船头,野牛尾骨串成的腰饰在浪花里叮当乱响。他们举着绑有贝壳的杉木杖,朝我们喊出悠长的调子。通译老赵把《万国风物志》翻得哗哗响:"这怕是书上说的丘马什人..."
吕千总下令鸣放空炮示好。当三磅拿破仑炮的轰鸣震落沿岸松枝上的积雪时,那些土人突然齐刷刷趴倒在独木舟里。等白烟散尽,最年长的那个老者颤巍巍举起串满珍珠的骨杖,阳光穿透杖头镶嵌的云母片,在雾海上投出七彩光斑。
"他们在邀我们登陆。"老赵激动得山羊胡直抖,"这虹光礼是最高规格的待客仪!"
我的鹿皮靴陷进沙滩时,某种长着蓝羽的鸟群从盐沼惊起。三百陆战队员在滩头列阵,燧发枪上的刺刀映着朝阳,把浪涛都染成了金色。丘马什人的鹿皮软靴踩在卵石滩上寂静无声,他们用赭石涂面的脸上布满细密的刺青,腰间悬挂的鲍鱼壳随着步伐开合,露出里头珍藏的黑色粉末。
"是火山玻璃。"吕千总接过老者献上的石匣时低声说,"他们用这个做箭头。"我注意到什长王铁柱的喉结动了动——匣子里鸽卵大的金块正闪着微光。
交换仪式在日落时分开始。我们抬出景德镇青花瓷和蜀锦,土人则搬来成篓的鲑鱼干与红铜矿。有个脸上画着闪电纹的少女盯着我的燧发枪出神,她耳垂上穿着的黑曜石坠子让我想起济南元宵节的灯笼。当我用通条演示装弹步骤时,她突然解下腰间缀满珍珠的腰带塞进我怀里。
"二狗子出息了啊!"火头军老吴当晚就着鲸油灯打磨金矿石,"听说你小子换了条珍珠裤带?"同帐的弟兄们哄笑起来。我摸着那些温润的珠子没说话,月光从帐帘缝隙漏进来,照得珍珠上的螺旋纹路宛如星云。
改变一切的发现始于五天后。我们沿着土人指引的溪流向内陆探索时,工兵队正在砍伐红杉木建造营地。王铁柱的斧头突然"当啷"一声崩了口,滚落的树根下露出蜂窝状的金色岩层。
"狗头金!"辎重官扑上去时撞翻了火药桶,"这他娘是天然金脉!"整条山溪突然沸腾了,无数金砂在铸铁淘盘里发出悦耳的叮咚声。有个南洋来的水手跪在溪流里嚎啕大哭,说他这辈子都没见过指甲盖大的自然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