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仁安闻言,眉头微挑。

“他无干涉?”

“回香主的话,正是。传话的人也觉蹊跷,特意复问是否需转告什么,大香主只言'各司其职'四字,语气平和,甚至可称温和。”

“传话人可曾见到大香主本人?”

“并未。只听其声,隔着木殿大门。”

“是在筹谋什么大事吧…”

吴仁安低语,目光透过窗户看向远处那座隐没在夜色中的木殿。

木殿四周,树影婆娑。

隐约可见几道诡异的木藤在黑暗中蠕动,宛如活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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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仁安眼中精光一闪,复又敛去。

“退下吧,我要静养。若有要事,再来禀报。”

待董铁躬身退去,室内再度归于寂静。

吴仁安沉思良久。

右腿刺痛阵阵,却比不得心中阴影更甚。

二师兄身份已明,必是朝廷的人。

若朝廷已着手围剿无生教,大军压境只是时日问题。

“陈景和必在木殿筹谋大事,我须得趁这段时日,壮大自身实力,以应万变。”

他伸指沾了茶水。

在桌案上缓缓写下几个字,顷刻即干。

“千钧一发,早做准备。”

取出一方青玉印,指尖微拨转动。

印上所刻竟是两副印文,一面是“无生教香主”,一面却是“仁安”字样。

“谋事在人,成事在天。”

吴仁安拄杖站起,步履蹒跚地踱到书案前。

取出宣纸,提笔蘸墨,笔走龙蛇。

“速遣铁牛率教众入城,只余赵无常守山,其余人等连夜赶路,限三日内须至城中听令。”

落笔,加盖“香主”印章。

又折为方寸大小,暗暗交付门外候着的执事火速送往万树山庄。

吴仁安取出桌底暗格中的舆图,摊开在桌面上。

图上密密麻麻地标注着阳泽城的街巷、要塞、水道,以及各个势力的分布。

他的指尖在图上轻轻划过,心中盘算着各种可能。

“入城容易出城难啊…”

他喃喃自语。

“相公,用些清粥吧。”

月如的声音从门口传来,打断了他的思绪。

吴仁安抬头,只见月如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,款款走来。

她着一件淡青素袍,腰间束带微显隆起,怀中已有四月身孕。

她依旧是那般娴静脱俗。

只是眼角眉梢多了几分憔悴。

“你来几日了,也不告诉我。”

吴仁安叹了口气,将舆图匆忙收起。

“妾身前日便到了。”

月如将粥放在桌上,轻声道,“见你公务繁忙,不敢打扰。我一直住在偏院,今晨听下人说,你昨夜又未用膳,这才…”

她的目光落在吴仁安的伤腿上。

眼中闪过一丝心疼:“伤势可好些了?”

“无妨,皮肉之伤罢了。”

吴仁安轻描淡写,却见月如目光坚定。

不由得失笑。

“好罢,确实还有些痛,但已无大碍。再过些时日,定能完全恢复。”

月如这才微微颔首,纤细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碗沿。

却又是去端了一碗汤药来。

月如轻抚吴仁安额角,眼中尽是关切,“山庄无人,妾身独处也甚是寂寞。”

接过药碗,吴仁安苦笑。

“此药甚苦,闻着便知是上好的接骨续血之方,可想而知是花了大价钱的。”

月如在他身旁坐下,轻拢鬓发。

“夫君之伤,岂是寻常药石可医?这是妾身寻了城中余下那几家名医,合炼而成的。

那几位大夫一见妾身所说症状,皆道此伤乃是高手所致,内劲已损及筋骨。”

“那些不过庸医,我这伤不过寻常…我自能医。”

月如瞪了他一眼。

吴仁安哈哈笑着捧起药碗一口饮尽。

“你这些日子为百姓做了不少事,我听说了,米价降了许多,百姓也不再那么恐惧…”

吴仁安默然,只是看着窗外的夜空。

“可这些,大师兄当真不会阻止吗?”

月如轻声问道。

“他自有打算。”

吴仁安抿了一口粥。

温热的粥滑过喉咙,让他感到一丝久违的温暖。

“京城的消息,你可知晓?”

月如神色微变:“你是说…”

“朝廷大军将至。”

吴仁安声音低沉,“不出十日,大军便会兵临阳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