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准你入教,即日起为运粮队一员。”吴仁安颔首,面上亦挂起一丝笑意。

“记住,入我无生教,便是一家人。忠于教义,必有厚报;背叛教规,死!”

最后一字,声若惊雷。

直震得在场众人心头一凛。

——

不多时,城中各处街角,皆有无生教众张贴告示。

围观者如蚁附膻,议论声此起彼伏。

“无生教要统管粮食?这…”一位瘦削老者皱眉。

“却是好事,先前陈家把持米价,一斗米要八钱银子,寻常人家哪吃得起?”

“可现下让无生教说了算,怕也不是善事…”

“嘘!慎言!”

四下惶恐目光扫视,人群逐渐安静。

吴仁安微服私访,混迹于人群中,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。

他裹紧布衣,不着痕迹地穿行于街巷之间。

耳听八方,似笼中观鸟。

转过一条小巷,忽闻争执声。

一名无生教执事正在挨家挨户登记造册,却在一户门前遭到拒绝。

“老夫一人独居,不需领什么粮食,还请给老夫一个清净!”

一苍髯老者挡在门前,声音嘶哑却不失硬气。

执事冷笑:“封城在即,谁都逃不掉。识相的,速速报上年龄籍贯,否则…”

“否则如何?”

吴仁安不知何时已站在巷口,声音平静如水。

执事猛然回头,见是香主亲临,顿时惶恐下跪。

“属下见过香主!这老头不肯配合登记,属下正要…”

“起来吧。”吴仁安挥挥手。

直向老者走去,“老先生为何不愿登记?”

老者审视吴仁安片刻,叹息道:“老夫看得透,城中风雨将至。

无生教与朝廷对垒,必是两败俱伤。

老夫活了大半辈子,见过太多血腥,只愿在这磨盘中苟活,何必趟这浑水?”

吴仁安眉头微蹙,随即展颜一笑。

“老先生高见。只是眼下官军围城在即,粮食管控势在必行。先生若不领粮,却是要饿肚子的。”

老者冷哼一声。

“宁可饿死,不愿沾手无生教的东西。”

执事怒道:“好个顽固老头!”作势欲上前。

“慢着。”吴仁安伸手制止,目光在老者家中扫过。

见墙上悬挂着一把古琴,案几上摆放几卷书简,神色微动,“老先生精通音律?”

老者见他识得古物,语气和缓几分。

“不过粗通皮毛。”

“知音难寻。”

吴仁安叹道,“老先生既不愿入教,本座也不勉强。

只是…眼下局势危急,朝廷大军将至,城门已闭。若不领粮,恐怕…”

不等吴仁安说完,老者转身入屋。

取出一方包袱,递给吴仁安。

“老夫自有干粮,足够撑过一月。若干粮尽时城未破,再来领粮不迟。”

吴仁安接过细看,见内中确有干粮,但不多,勉强够一人食用半月而已。

他默然点头,将包袱还给老者。

“敬老先生襟怀,且随老先生所愿。”

又转身对执事道:“登记此处,标注'独居老者,自备粮食',暂不强制领粮。”

执事领命而去。

老者略显错愕:“你…就这般放过老夫?”

吴仁安笑道:“人各有志,强扭的瓜不甜。老先生若有闲暇,吴某愿登门请教琴艺。”

老者审视吴仁安良久,忽然问道:“你便是无生教香主?”

吴仁安点头:“正是。”

“琴者,静也,志在高远。”

老者叹息,“足下为一教之主,气息紊乱,心浮气躁,恐琴艺难成。”

吴仁安不以为忤,反而抱拳道:“老先生教诲,吴某铭记于心。”

——

粮站之事不过是开端。

次日,城中再次张贴告示,宣告商业新政:【凡阳泽城中商铺、作坊,即日起由无生教接管。原店主可留任经营,惟需上缴利润九成。违者,斩!】

此令一出,城中哗然。然而,在绝对武力面前,无人敢有异议。

吴仁安下令各部执事清点城中商铺、作坊数量,发现已有七成商铺停业。

余下经营者,商品价格飞涨,致使民怨沸腾。

“召集城中所有商铺掌柜!”

吴仁安一声令下,铁牛、赵无常分头行动,强行请来所有商铺负责人。

无生教议事厅内,数百名商人跪伏一片,面如土色。

小主,

吴仁安高坐主位,血眸扫视众人。

“诸位商贾,俱是阳泽城中精英。今我教接管商业,并非要绞杀商机,而是欲重振城中活力。”

“香主明鉴!”一名锦袍商人膝行上前,额头抵地。

“非是小人等不愿开业,实在是...实在是货源短缺,无物可卖啊!”

“说下去。”吴仁安目光如炬。

“回香主,自神教入主阳泽,城门紧闭,外地货物断绝。我等存货早已售罄,无从进货,如何经营?”

吴仁安微微颔首:“你所言极是。”

他转向赵无常,“将劫获物资分配给各商铺,按照原本经营品类,合理调配。”

赵无常领命而去。

吴仁安环视众商贾:“尔等听着,商为国用,利为民生。

今日起,我教接管所有商铺,但并非没收。

尔等仍可继续经营,所得利润,上缴九成,自留一成。”

商人们面面相觑,有人小声嘀咕。

“一成利润,如何够本...”

吴仁安目光骤然转冷:“拉下去砍了!”

数十黑衣教众涌入,将堂下所跪商贾具拉出大堂。

门外刀斧入肉之声不绝于耳…

“他们不干,尔等去干,有何异议尽管说!”

众人噤若寒蝉,齐声道:“没有,香主英明!”

“很好。”吴仁安缓缓起身,负手踱步。

“今日粮食已经发放,百姓手中有粮有钱,正是做买卖好时机。

我教接管商业,一来统一物价,二来保证供应,三来活络城中经济。”

他顿了顿,声若洪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