似这般惨烈的消耗战,阳泽城又能支撑几日?城中粮草虽经搜刮尚足,但兵员补充却是个大问题。
新入教者虽众,然未经多少操练,骤然投入这等血肉磨盘,与送死无异。
而那些依赖“血泪丹”催谷出来的勇士,终究是饮鸩止渴,后患无穷。
长此以往,纵使他神通盖世,也难免有力竭之时。
阳泽城,怕是守不住。
“哼。”吴仁安发出一声冷哼,鼻腔中喷出的气息,似乎都带着淡淡的血腥味。
“官军势大,非止一日之功可破。今日虽暂退,明日必将卷土重来,其势更凶。”
他转过身,目光扫过铁牛、赵无常、王青山三人,那非人的面容在火光下显得愈发狰狞可怖。
“以城垣拒敌,终非长久之计。我等,须行非常之法,方能破此困局。”
夜风更紧,吹得火把猎猎作响,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,投射在斑驳的城墙上,宛如一尊择人而噬的魔影。
……
阳泽府衙,议事厅内。
灯火昏黄,映照着沉重的木质桌椅,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檀香,却压不住从外面渗透进来的血腥气。
吴仁安高坐主位,暗红色的身躯隐在阴影之中,唯有那双闪烁着猩红光芒的眸子,以及额前那对墨色骨角,分外醒目。
铁牛、赵无常、王青山分列下方,气氛凝重。
“今日一战,尔等皆见。”吴仁安缓缓开口,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
“官军虽败,然其根基未动。若日日如此攻城,纵使我等能守,城中兵卒又能耗得几时?待兵疲将乏,城破亦在旦夕之间。”
铁牛瓮声瓮气地说道:“香主所言极是!那些官兵人多,跟蝗虫似的,杀了一批又来一批!俺看不如趁夜再摸出去,杀他个人仰马翻!”
吴仁安瞥了他一眼,淡淡道:“夜袭可为,却非根本。官军营寨连绵,戒备森严,纵能得手,亦不过杀伤些许皮毛,于大局无补。且徒耗我教精锐。”
赵无常眼神微动,接口道:“香主之意,莫非是……”
吴仁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,那笑容配上他此刻的容貌,显得无比邪异。
“兵者,诡道也。既然正面相抗,损耗过甚,何不令其自乱阵脚?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三人,最终落在赵无常脸上,一字一句道:“吾有一策,或可解此危局。官军人众,饮水粮秣消耗巨大。若其水源污浊,营中疫病横行……哼,纵有十万大军,亦不过是待宰羔羊。”
此言一出,议事厅内陡然一静。
铁牛瞪大了眼睛,似乎没太明白其中关窍。
赵无常则是目光一闪,脸上露出一丝了然,隐隐带着些许兴奋。
唯有王青山,脸色微微一变,原本低垂的眼帘抬起,看向吴仁安,嘴唇动了动,最终还是忍不住低声道:“香主……此法……此法恐有伤天和。瘟疫一起,非止官军,若波及左近乡里,恐……恐遗祸无穷,引致天谴……”
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显然内心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挣扎。
他虽已投身无生教,见惯了血腥杀戮,但读书人骨子里那点“仁恕”之道,以及对冥冥中报应的敬畏,尚未完全泯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