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河从马甲内袋摸出个锡罐,普洱的陈香瞬间盖过硝烟:“勐海茶厂民国五年的老茶砖,怎么样?试试?”
两人间的空气突然凝滞。刘现存斟茶的手顿了顿,滚水浇在茶宠上腾起白雾——那是只缺了角的貔貅,金漆斑驳处露出底下粗陶本色。
两人看着一轮圆月的星空,静静地坐了一会儿,只有微风轻轻拂过,吹动着衣角。刘现存率先打破沉默,他的目光望向远方,声音有些低沉:“其实,我知道自己的货物在尊县被劫,是我外甥王纹华干的好事。” 他顿了顿,转过头看向萧河,眼中带着一丝迷茫与懊悔:“我时常在想,如果当时我控制住自己的贪欲,不袭击你的东化乡,我们会不会就不会闹到现在这一步呢?”
刘现存脖颈骤然涨红,随后激烈咳嗽了起来,雪茄灰簌簌落在里面的军服白衬衫上。萧河则像一个老朋友一样在后面给他顺气。
“老毛病了!以前渡江的时候让水给激的。”良久,刘现存才止住了咳嗽。
萧河笑了笑坐回了原位,拿起茶壶,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,边倒边说:“你说……你刘现存和王纹华对我来说,谁重要?” 刘现存闻言,微微一愣,先是下意识地说:“我自然是要重要一些。” 但看着萧河那耐人寻味的表情,他又试探着说了句:“王纹华对萧先生你重要?”
萧河慢条斯理地碾熄雪茄,火星在青砖上烙出焦痕。他从公文包抽出一张盖着北洋大印的委任状,绸面在月光下泛着冷光:"黔州省省长......。"说话间,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张委任状,缓缓放在桌上,这两张是老段给萧河批的黔州省省长和督军委任状。
萧河摆了摆手,轻声说道:“好了,别猜了!你们两个对我来说,都不重要。”
刘现存的目光在印章上停留了足足半分钟,突然爆发出夜枭般的大笑。他笑得前仰后合,镶金假牙磕在杯沿叮当作响,笑到剧烈咳嗽才勉强止住:"好个一石二鸟......好一个以一敌二,倒给你清了场!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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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和外甥都被你这条潜龙给耍了!不过,被你这么一号人物打败,我和我那笨蛋侄子输得不冤!”
城楼西侧突然传来整齐的踏步声。张亦正带人接管城防,德式军靴砸地的节奏惊得夜枭扑棱棱飞离钟楼。刘现存望着远处苗兵肩头崭新的中正式步枪,忽然伸手:"枪。"
萧河解下腰间的勃朗宁M1900,黄金雕花在月光下流淌着蜂蜜般的光泽。"曹瑛儿子曹少璘的宝贝......曹瑛也死在它手上……"
“倒是有些荣幸呢!”刘现存退出弹匣看了眼仅存的子弹,忽然吹起段荒腔走板的川剧的调子。他摇摇晃晃起身,外面套的织锦马褂下摆扫翻了茶海。顺着城门楼子,缓缓走向门楼里面的三层。当他登上三层,站在城垛边,俯瞰着整个贵城时,微风吹动他的头发和衣服。他最后一次深深地呼吸着这熟悉的空气,眼神中满是眷恋与决绝。
“砰!”
正往普洱里添第三道水。茶汤入喉的苦涩里,他听见重物坠地的闷响,接着是马邦德压抑的惊呼。
晨光刺破硝烟时,萧河站在垛口点燃最后一支雪茄,看着刘现存的尸体被抬上骡车。何敬之突然挣脱守卫扑到车辕前,十指深深抠进棺木缝隙:"他说会让我亲手埋了王纹华......他说......为什么……"
"滇省的普洱。"萧河解下锡罐抛过去,"替我给刘督军陪葬。"萧河摸了摸脸,又补充道“我那两盒雪茄也一并吧!”
茶香混着晨雾在城头弥漫时,凯瑟琳的电报到了。新的三百德意志飞行员已经跟随着凯瑟琳的长辈们到达了思州,而两架装配思州特种铝的飞机,也已经配装完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