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月末的晚风裹着沥青路面的热气扑在脸上,王德发蹲在配电箱后面抹了把汗,手里攥着的粘鼠板已经被汗浸得发软。这是他在锦绣花园小区当保安的第七年,头回遇上这么邪门的事。
"王哥!B栋501又闹耗子了!"实习生小陈举着对讲机跑过来,裤腿沾着几片茶叶梗,"张大妈说刚买的铁观音全让耗子啃了,这会儿正坐在物业办公室抹眼泪呢。"
王德发把安全帽往后脑勺推了推,露出额头上被帽檐压出的红印子。他摸出半包红塔山,烟盒里只剩两根皱巴巴的烟卷,"这都第几家了?"
"这礼拜第十一户。"小陈掰着指头数,"算上今早C栋地下车库咬断电线那回......"
话没说完,对讲机又滋滋响起来:"王队!三号岗逮着个偷倒垃圾的!"王德发把烟头在水泥地上碾出个黑圈,抓起对讲机往东门跑,后腰挂着的钥匙串叮当作响。转过花坛就看见收废品的阿强正跟保安拉扯,三轮车上堆着十几个鼓囊囊的蛇皮袋。
"说了多少回建筑垃圾不能往小区运!"王德发按住车把手,手指蹭到袋口渗出的黑油,闻着像过期香油混着死鱼味。阿强梗着脖子嚷嚷:"老子收的废品关你屁事!"突然最底下的袋子剧烈扭动起来,哗啦撕开道口子,十几只灰毛耗子吱吱叫着窜出来,顺着阿强的裤管往上爬。
人群炸了锅。买菜回来的刘奶奶吓得把芹菜扔出三米远,遛狗的赵大爷被泰迪拽着满院子转圈。王德发抄起墙角的铁锹拍过去,耗子没拍着,倒把阿强三轮车轱辘砸出个凹坑。等保安们七手八脚按住发疯的老鼠,阿强早蹬着破三轮溜出二里地了。
当晚物业办公室灯火通明。王德发盯着监控录像,画面里阿强的三轮车每周三深夜都出现在小区东北角。快进到凌晨两点十七分,几个鼓鼓的麻袋被抛进绿化带,上百只老鼠潮水般涌出来。
"敢情是往咱这儿倒卖耗子!"保洁李姐拍得桌子砰砰响,"我说怎么越抓越多,前天在七号楼发现个耗子窝,崽子们还穿着双十一快递盒做的纸尿裤!"
王德发捏着太阳穴,想起上个月老婆住院时主治医生的话:"老王啊,你身上这红疹子怕不是鼠疫杆菌......"他摸出手机给防疫站老同学打电话,刚接通就听见那边哀嚎:"全市灭鼠药都脱销了!城南养殖场闹鼠灾,种猪尾巴都被啃秃了......"
第二天一大早,王德发骑着电驴跑遍半个城。化工市场的鼠药贩子叼着烟直摆手:"现在谁还用磷化锌啊,我这有进口超声波驱鼠仪,美国军用技术......"王德发瞅着包装盒上的拼音字母,转头去了城隍庙后的老巷子。
青砖墙根蹲着个裹棉袄的老头,面前摆着几个蒙灰的玻璃罐。"正宗七步倒,蟑螂耗子全家死光光。"老头沙哑的嗓音像生了锈,"二十块钱一包,祖传配方。"王德发正要掏钱,斜刺里冲出个戴红袖章的大妈:"张瞎子你又卖毒鼠强!派出所还没关够是吧?"
王德发丧气地回到小区,正撞见601的租客往外搬家具。"不住了不住了!昨晚起夜踩着一窝耗子,摔得尾椎骨现在还疼!"年轻白领把行李箱塞进滴滴快车,"押金不要了,这鬼地方谁爱住谁住!"
物业经理的秃脑门在晨光里油亮亮的:"老王啊,业委会刚开会说要扣咱们部门奖金......"话没说完,王德发抓起桌上的半瓶二锅头灌了两口,红着眼冲出门去。
当晚十一点,王德发蹲在监控死角往草丛里撒玉米粒。这是他托乡下表舅捎来的陈年苞谷,掺了三大包耗子药。月光照在他后脖颈的膏药上,前天逮耗子时撞的淤青还隐隐作痛。
"王哥,这能行吗?"小陈抱着自制捕鼠笼缩在树影里,"要不去借两只野猫?"
"借个屁!上回三花猫被耗子咬得去打狂犬疫苗......"王德发突然噤声。窸窸窣窣的响动从下水道口传来,先是三五只探头探脑的灰影,紧接着黑压压的鼠群像开了闸的污水涌出来。玉米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,鼠群却不见减少,反而越聚越多。
小陈的捕鼠笼突然发出脆响,铁丝网里挤进二十多只耗子,压得底板直往下坠。王德发抄起铁锹要拍,鼠群却齐刷刷调头冲向花坛。月光下数百双猩红的小眼睛忽闪着,领头的白毛耗子竟有野兔大小,蹲在冬青丛上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。
"成...成精了?"小陈腿肚子直打颤。王德发摸出电击棒往前逼,鼠群忽然分作两股,一股扑向他手里的铁锹,另一股顺着他的裤腿往上爬。冰凉的爪子挠过后腰时,王德发想起老婆说的"再被耗子咬就离婚",抡起电击棒往自己大腿上戳。
高压电流噼啪作响,五六只耗子冒着烟掉下来。鼠群短暂退却的瞬间,王德发瞥见白毛耗子颈间闪过金属反光——那分明是个微型摄像头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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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清晨,防疫站的人戴着防毒面具冲进小区。王德发蹲在物业办公室啃冷包子,电视里正播早间新闻:"我市破获特大非法养殖案......犯罪团伙通过投放基因编辑鼠群胁迫商户购买高价灭鼠服务......主犯赵某系某生物公司前工程师......"
小陈举着手机冲进来:"王哥快看!阿强被抓了!民警在他仓库搜出两千多只实验鼠!"视频里熟悉的破三轮歪在墙角,十几个贴着"生物危害"标志的铁笼堆成小山。
傍晚下起暴雨,王德发站在焕然一新的垃圾站前接电话。"老王啊,业委会说要给你们发锦旗......"经理的声音混着雨声听不真切。王德发望着水泥地上蜿蜒的雨水,忽然想起该给老婆送晚饭了。他裹紧浸透的保安制服,深一脚浅一脚往医院走,背后新装的灭蚊灯在雨幕里投下暖黄的光晕。
三个月后的业主联谊会上,王德发摸着怀里烫金的"最美物业人"证书,看熊孩子们追着新来的流浪猫满院子跑。戴金链子的赵老板耷拉着脑袋从警车前走过,腕上的手铐闪着冷光。
"该!"坐在轮椅上的刘奶奶啐了一口,"这帮杀千刀的往小区扔带芯片的耗子,要不是老王逮着那只白毛的......"她忽然顿住,浑浊的眼睛瞪得老大——赵老板后颈衣领下,赫然露出一块鼠爪形状的暗红色胎记。
七月末的晚风裹着沥青路面的热气扑在脸上,王德发蹲在配电箱后面抹了把汗,手里攥着的粘鼠板已经被汗浸得发软。这是他在锦绣花园小区当保安的第七年,头回遇上这么邪门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