市立医院急诊科的瓷砖永远泛着消毒水浸泡后的惨白,韩重蹲在走廊拐角数瓷砖裂缝,工装裤膝盖处蹭着墙灰。三天前接李彤电话时,他正躺在汽车底盘下换机油,手机差点掉进废油桶。
"紫玉要订婚了,对象是仁爱医院院长的龟儿子。"李彤在电话里吐烟圈似的,"她爸收了三百个,现金码在客厅能铺麻将桌。"
走廊尽头的高跟鞋声像是要把地砖凿穿,韩重抬头时,黑色羊绒大衣擦过他发梢。紫玉下巴陷在貂毛领里,右手无名指上的钻戒晃得人眼疼。两个保镖皮鞋跟敲出的回声活像催命鼓点,李彤从长椅上蹦起来,红指甲差点戳进紫玉左眼。
"你他妈良心让狗啃了?"李彤嗓子劈了叉,"这傻子白天修车晚上送快递,攒的聘礼钱刚够买你家车库螺丝钉!"
紫玉垂眼盯着自己鞋尖,左手拇指死掐右手腕——这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。八个月前在修车厂初见,她也是这么掐着自己说要给法拉利改哑光黑。韩重瞥见她丝巾边缘露出的青紫,突然想起上周暴雨夜翻进别墅区,二楼窗帘缝里那张白得发青的脸。
"送你回去。"韩重扯过椅背上起球的旧棉服,袖口创可贴被紫玉冰凉的手指按住。三天前送快递被铁门划的伤口还在渗血,她突然剧烈咳嗽,指缝漏出的血点子溅在韩重工牌上。
天台铁门在风里哐当作响,紫玉解丝巾的手抖得像筛糠。月光照出她锁骨下蜈蚣似的缝合线,韩重喉头泛苦——上个月车祸后他冲进病房,正撞见紫玉她爸往输液管推镇静剂。
"全是戏。"紫玉突然笑出声,唇色青得像中毒,"我爸要坐实我有精神病好悔婚。"她指甲抠进缝合线边缘,假皮翻开露出完好的皮肤,"车祸是保镖开车撞的,血包藏在安全气囊里。"
韩重后颈发凉,想起三天前那个雷雨夜。他骑着二手电动车冲进别墅区,保安说大小姐突发躁郁症送疗养院了。雨水顺着安全帽灌进领口时,二楼窗帘分明在动。
"帮我送个加急件。"紫玉从大衣内袋掏出个带体温的U盘,"仁爱医院倒卖器官的证据,我爸要灭口。"她咳得弯下腰,血沫子溅在韩重鞋面上,正是去年生日她送的那双限量款球鞋。
快递站老板的破锣嗓子突然在耳边炸响:"韩师傅!医疗器械加急单!"韩重攥着U盘的手心全是汗,三天前他接过那个贴着"手术器材"的箱子时,分明闻到血腥味混着福尔马林。
紫玉突然扑进他怀里,嘴唇擦过他耳垂:"城南老糖厂,凌晨三点,带着U盘和蓝病历本。"她推他时钻戒在铁护栏刮出刺耳声响,哼起了他们第一次约会听的《甜蜜蜜》。韩重摸着消防梯往下爬,裤袋里银戒指硌着大腿——内侧刻的ZY&HC快磨平了。
老糖厂铁门在风里哭嚎,韩重数到第三根承重柱时,李彤踩着恨天高从阴影里晃出来。她手电光扫过墙上的火焰涂鸦,和紫玉画在法拉利引擎盖上的一模一样。
"病床暗格里扒出来的。"李彤甩来一沓文件,红指甲缺了口,"上周我去看她,瞅见她在吞抗凝血药。"病历日期让韩重太阳穴突突跳——正是他收到匿名短信说"她傍上富二代"那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