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星黎再睁眼时,喉间先涌上来一股铁锈味。

血色沙粒擦过她的耳垂,腐锈般的腥气顺着鼻腔钻进来,远处残垣上斑驳的朱漆还凝着暗褐色的血痂——这哪是什么幻境,分明是座被血洗过的战场废墟。

她下意识摸向腰间的储物袋,却触了个空,连随身的玉笛都不见了踪影。

"星黎。"

沙哑的呼唤从身后传来。慕星黎旋身,玄色广袖带起一阵血沙。

慕华安站在五步外,玄色衣袍沾着暗红血渍,发冠歪斜着,几缕灰白的发丝垂在额前。

他的眼眶红得像浸过酒,眼尾的皱纹里凝着水光,这副模样和前世将她推进无妄渊时的冷硬判若两人。

"你...怎么会在这里?"慕星黎的声音比想象中轻,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。

前世被推下深渊时,他也是这样站在崖边,只不过那时他眼里只有冰冷的算计,哪有半分此刻的脆弱。

慕华安踉跄着往前迈了一步,靴底碾碎几粒带血的碎石:"对不起,我没能保护好你。"他的声音发颤,像被风吹散的残烛,"当年为了救你,我差点连神魂都碎在邪修手里..."

慕星黎的太阳穴突突地跳。

玄微子的符咒还在掌心灼痛,她本该警惕这是陷阱,可慕华安眼里的痛却像根细针扎进她心里——前世她在无妄渊重生时,只查到慕华安与玄微子勾结的证据,却从未想过,这个名义上的养父,会有这样的眼神。

"那年你才七岁。"慕华安抬手,指尖在离她半寸的地方停住,像是不敢触碰,"青冥山脉的血煞宗要抓神族血脉炼丹,他们追着你母亲的气息找到慕家。

我护着你往密道跑,可那些邪修...他们用锁魂钉穿透了我的琵琶骨。"他的喉结滚动,"我把你塞进暗格里时,血顺着下巴滴在你脸上,你抓着我的衣角哭,说'阿爹疼'..."

慕星黎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。

一段模糊的记忆从识海深处翻涌上来:潮湿的青砖地,霉味混着血腥味,她缩在狭窄的暗格里,透过缝隙看见慕华安被按在墙上,银钉穿透他的肩膀,他却笑着对她比口型"别怕"。

"我用半条命换了个障眼法。"慕华安的声音突然哽咽,"他们以为我护的是慕家嫡女,其实...其实我拼了命要保的,只有你。"他抬手抹了把脸,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,"后来玄微子说,只要把你交给他,就能解你母亲的血脉封印,我信了...我以为这样你就不用再躲躲藏藏..."

"够了!"慕星黎后退两步,后背抵上残墙。

她的指甲掐进掌心,疼得清醒——慕绾月递符咒时的狡黠,玄微子那阴恻恻的笑,怎么会突然变成温情回忆?

可记忆里的触感太真实了,暗格里的霉味,慕华安滴落的血珠,甚至他当时身上那股淡淡的沉水香,都和她幼年时模模糊糊的印象重合。

"星黎,你信我吗?"慕华安突然跪了下来,膝盖砸在碎石上发出闷响,"我从没想过要伤你,真的..."

一阵冷风卷起血沙,迷了慕星黎的眼。

她别过脸去擦眼睛,再抬头时,却见慕华安的背突然佝偻起来,脊椎像被无形的手掰弯,喉间发出咯咯的声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