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阳光,本该是温暖而充满希望的。
但当上官逸拉开房门,踏入那条寂静无声的走廊时,所感受到的却只有一股从脚底直窜上天灵盖的刺骨寒意。
太安静了。
安静得就好像整个同福客栈,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坟墓。
没有旅客的走动声,没有店小二的吆喝声,甚至连一丝寻常客栈应有的、嘈杂的烟火气息,都荡然无存。
空气中只弥漫着一股淡淡的、尚未完全散去的血腥味,与木头腐朽的、阴冷的气息。
上官逸的面色沉静如水,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早已眯成了一条危险的细线。他的右手看似随意地垂在身侧,实则早已暗暗凝聚起了一缕,精纯的焚天真气。
他那因为重伤而变得迟钝的身体,在此刻感官却被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、极致敏锐的境地。
他能听到自己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。
他能听到楼上房间内,阿青那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急促的呼吸声。
他甚至能听到潜藏在这座客栈阴影之中的、某些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恶意。
他没有丝毫的犹豫与退缩。
一步,一步,踩着那早已不知多少年头的、发出“咯吱”轻响的木质楼梯,缓缓地朝着楼下的大堂走去。
每一步他都走得极稳。
每一步落下,他体内的伤势,都会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。但他却仿佛毫无所觉,腰背始终挺得笔直,如同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,锋芒内敛,却又杀气暗藏!
终于他走下了楼梯,整个客栈的大堂尽收眼底。
眼前的景象让他那早已冰冷的眼神又冷冽了几分。
大堂之内空无一人。
桌椅板凳,东倒西歪,仿佛经历过一场无声的洗劫。地上还散落着一些早已凉透了的饭菜与摔碎的瓷片。
唯有在正对着门口的柜台后面,有一个身影。
那是一个身材微胖的、穿着一身锦缎员外服的中年男人。
正是这家客栈的掌柜。
他此刻正背对着楼梯口,手中拿着一块抹布,一下,一下,无比专注地擦拭着一个早已干净得可以照出人影的白瓷茶杯。
他擦得很认真,很仔细,仿佛这世间再也没有比他手中这个茶杯更重要的事情了。
对于身后那一步步走下的、充满了压迫感的脚步声,他恍若未闻。
这种在极度不正常的场景下,所表现出来的、极度正常的姿态,本身就是最大的不正常!
上官逸的脚步停在了距离柜台约莫三丈远的地方。
这个距离,进可攻,退可守。
他没有立刻开口,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胖掌柜的背影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