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君临那温润而又沉稳的声音如同暮鼓晨钟,轻轻地敲散了门口那片几乎要将人冻结的、悲伤而又凝滞的空气。
阿青那被泪水模糊的视线,也终于从上官逸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艰难地移开了一丝。
她回过头看了一眼身旁这位气质儒雅、总能让人在不知不觉间感到心安的夜大哥,那份几乎要将她淹没的慌乱与无措才稍稍地平复了一些。
“……嗯……”她重重地点了点头,带着浓重的鼻音,那双温暖的小手却是将上官逸那冰块般的大手握得更紧了。
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仿佛是想将自己身体的所有温度都尽数地传递给他一般,搀扶着他,一步一步地走入了那座熟悉的小院。
上官逸的脚步虚浮而又沉重。
每一步都像是在雪地里跋涉了三天三夜,耗尽了他全部的心神。
他的大脑一片空白,只是本能地、被动地跟随着阿青的引导,穿过了那片飘着几片枯叶的庭院,走入了一间陈设雅致的客房。
房内一炉上好的银丝炭正无声地燃烧着,将整个房间都烘烤得温暖如春。
这股温暖的气息与上官逸身上那股自昆仑雪域深处带来的、仿佛连灵魂都能冻结的刺骨寒气甫一接触,便立刻在他的衣袍之上凝结出了一层细密的水珠。
那融化的雪水,顺着他漆黑的衣角滴滴答答地落在光洁的青石地面上,很快便汇成了一小滩冰冷的、狼狈的水渍。
“上官大哥,你快坐下!”阿青将他搀扶到一张铺着厚厚软垫的木椅上让他坐下。
看着他那身湿透了的、紧紧贴在身上的冰冷衣物,她的眉头蹙得更紧了,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充满了焦急与心疼。
“你……你等一下,我去给你打些热水来!”
她一刻也不敢耽搁,丢下这句话,便又如同小鹿般匆匆地跑了出去。
很快,伴随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,阿青便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铜盆重新回到了房间。
夜君临也提着一个紫砂茶壶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,他那温润的目光,自始至终都未曾离开过那个如石像般枯坐着的身影。
阿青将铜盆放到上官逸的脚边,拧干了一块滚烫的毛巾,便要伸手去为他擦拭那张早已被风雪冻得毫无知觉的脸庞。
然而她的手在即将触碰到那张脸的前一刹那,却是被一只同样冰冷的、却充满了不容置疑力道的大手轻轻地握住了。
“……我……我自己来。”
一个沙哑的、干涩的、仿佛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互相摩擦所发出的声音,艰难地从上官逸那干裂的嘴唇之中一个字一个字地挤了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