热气球掠过西直门箭楼时,赵三狗突然抽出短刃割断三根伞绳。吊篮猛地倾斜,陈新甲撞在铜炉上闻到自己发丝烧焦的糊味。下方传来机括弹动的锐响,十二支床弩铁箭擦着牛皮气囊掠过,箭杆绑着的火油棉球在空中拉出流火。
"抱紧龙骨!"赵三狗扯开吊篮底部的暗格,二十八个铁钩哗啦啦垂下。陈新甲这才发现气囊表面绘的八卦图暗藏玄机——阴阳鱼眼实为精钢旋钮,此刻正随气流转动,将追箭引向两侧空处。
阜成门守将王朴眯眼望着渐远的飞球,突然夺过亲兵鸟铳,一铳击中了低空飞行的热气球。
通州码头芦苇丛中,李长风掀开盖在赤马舟上的渔网。他腰间倭刀柄缠着的鲨鱼皮,在月光下泛起李长风船队特有的青灰色。当热气球拖着残破气囊坠向河面时,十六支带钩篙竿精准勾住吊篮藤条。
"陈大人别来无恙。"李长风侍妾沈婉清扶起呕吐不止的陈新甲,指尖在他颈侧按出淤青,"三年前你克扣东江镇粮饷时,可想过要乘我改良的热气球逃命?"
河面忽起浓雾,二十艘海沧船从雾中显形。李长风立在首舰望台上,手中千里镜的铜壳刻满葡萄牙文。他望着对岸突然亮起的火把长龙,冷笑道:"骆养性的缇骑倒是来得快,可惜..."话音未落,运河底升起三根朽木,挂着后金斥候泡胀的尸首。
陈新甲被扔进底舱时,看见墙角堆着蒙尘的《军器图说》。泛黄书页间夹着张海图,胶州湾位置画着只振翅铁鸢——正是今夜所乘热气球的雏形。
舱外突然响起琵琶声。沈婉清信手拨弄着四相十三品的曲颈琵琶,唱词混在浪涛声里忽远忽近:"...莫道书生空呕血,须知商女善藏刀..."陈新甲瞳孔骤缩,这分明是上月范永斗在鸿宾楼宴请自己时,歌姬唱过的《锁南枝》!
船队拐进潮白河岔口时,李长风突然命人往水里倾倒整桶鸡血。浓腥引来成群江豚,将追踪的猎犬声搅得七零八落。陈新甲扒着舷窗喘息,忽见血色波涛间,李长风船队黑洞洞的炮口正对着京师的方向。
……
盛京武英殿的铜鹤香炉里,焚着掺了鹿血的艾草。皇太极抚摸着荷兰使节敬献的《坤舆万国全图》,指尖在"热兰遮城"处抠出个窟窿。图尔格呈上的密报正压在爪哇岛位置,羊皮纸边沿还沾着喀尔喀蒙古人进贡的奶渣。
"告诉范永斗,用我们大清的二十船高丽参去跟洋人换红毛夷的火铳。"皇太极突然挥刀劈碎案上瓷瓶,飞溅的碎瓷在《辽东舆图》上划出两道裂痕——恰从宁远直指通州。参汤顺着裂痕流淌,将李长风盘踞的旅顺染成血色。
殿外传来汉军火器营操练的轰鸣,三千斤重的"神威大将军炮"碾过青砖,震得檐角铜铃叮当乱响。镶黄旗戈什哈捧来具荷兰镜甲,甲片映出多尔衮阴鸷的脸:"大汗,蒙古的儿郎们问,此番南下能不能抢汉女做包衣?"